悉尼的冬天是六月。我总是记不住这件事。 站在环形码头的时候,海风把我的头发吹得乱七八糟。游客们在拍歌剧院,我却盯着脚边的一只海鸥。它在啄一块掉在地上的肉馅饼。很专注。很“不在乎”别人的目光。 ![]() 我突然想起上个月在北京开的那个会。会议室里二十几个人,每个人都在“表达观点”。观点这个词听起来很重要,实际上大多数时候只是“立场”的包装纸。 海鸥吃完了,抬头看了我一眼。眼神很“坦然”。 我决定不去歌剧院了。 这个决定有点“任性”。机票、酒店、攻略,所有这些“理性”的准备工作都指向一个结论:我应该去歌剧院。但我就是不想去。不想在人群里举着手机。不想在“标志性建筑”前证明自己来过。 我沿着海湾边的步道走。步道很宽,可以容纳所有人的“各行其是”。慢跑的、遛狗的、推婴儿车的,还有像我这样“没有目标”的。 走了大概二十分钟,我在一个咖啡摊前停下来。老板是个大胡子,看起来比我还“不着急”。我要了一杯flat white,他问我要不要加糖。我说不要。他点点头,开始“专心致志”地做咖啡。 ![]() 专心致志这个词,我已经很久没有用在自己身上了。 咖啡很烫。我端着杯子坐在海边的长椅上。夕阳把海面染成金色,但这种“美景”让我觉得有点“尴尬”。尴尬是因为我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来“欣赏”它。感动?满足?还是发个朋友圈配个“岁月静好”? 我想起三年前的一个晚上。那时候我还在那家广告公司,经常加班到深夜。有一次路过楼下的便利店,看见店员在整理货架。她动作很慢,很“仔细”。我当时觉得她“效率太低”,现在想想,也许她只是在享受那种“不被催促”的感觉。 咖啡凉了一些。我喝了一口。苦味在舌尖“停留”得比较久。 停留这个动作,我正在重新学习。 以前的我总是在“赶时间”。赶地铁、赶deadline、赶结婚的年龄、赶升职的机会。仿佛人生是一场“接力赛”,慢一步就会被“落下”。落下是一个很可怕的词,可怕到让人忘记问一个问题:落下什么? 现在我坐在悉尼的海边,时差让我的“生物钟”彻底乱套。但奇怪的是,我不焦虑了。 ![]() 也许是因为在南半球,“季节”都是反的。六月的冬天让我觉得一切“既定规则”都可以重新来过。重新来过不是“推倒重建”,是在原有的基础上“调整节奏”。 天渐渐黑了。海鸥们开始“集体行动”,飞向远处的小岛。我也该回酒店了。 走回码头的路上,我经过一家小餐厅。透过玻璃窗,我看见一对老夫妇在慢慢地吃晚餐。他们几乎不说话,但那种“安静”很舒服。舒服到让我想起一个词:陪伴。 陪伴不一定要“热闹”。有时候最好的陪伴是“共同的沉默”。 回到酒店房间,我打开电脑,想写点什么。但我没有写“感悟”,没有写“思考”,我只是记录了今天的“无所事事”:海鸥、咖啡、夕阳、老夫妇。 这些“琐碎”的细节,组成了我重新学习的生活方式。不是更好的生活,是“更慢”的生活。 窗外的悉尼已经亮起灯火。我关掉电脑,准备睡觉。 明天不做计划。这就是计划。 |